由于谢子夕已经进了一次医院,长期高强度工作的弊病终于爆发了,谢子夕出院以后本来是要接着回到之前的状态,回律所接案子的,但是宋连前段时间刚升职,成了她的直系上司,半路截胡,把一部分案子分给了别人,只给她保留了正常工作量,导致她最近没有闲着,但也没以前那么忙。
谢子夕曾经打电话给宋连兴师问罪,宋连理直气壮地说:“你欠别人的钱都已经还清了,靠你现在的收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你哥哥的医疗费用也没那么困难,就别老造作了。况且按照你的业绩,以后升职加薪都不用愁,身体垮了,有再多钱都打水漂了。”
因为这件事,原本对宋连怀有某种微妙敌意的岑林对他的怨气散了那么一点点,不多,就一点。
宋连也没说错,谢子夕本身底子就不太好,又做了一次手术,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医生说过她抵抗力比别人差,就算术后恢复得好,以后也可能会有很多小毛病。
在这两人的双重重压下,谢子夕终于能准点下班,不用再熬到最后一个回家。
今天岑林手头事情多,到谢子夕家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谢子夕已经把菜都买好了,洗干净切好。总不能老让人家做饭,自己什么都不干,况且她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偶尔自己上手好好弄两顿还是可以的。
给岑林开门的时候锅里的油刚烧热,岑林二话不说就把谢子夕请出了厨房。谢子夕也懒得再跟他掰扯了,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从兜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小巧的黑色车钥匙,被人拦腰贴了一圈哆啦a梦的胶带,显得不伦不类的。
谢子夕慢慢将胶带撕开,底下露出一圈裂缝,边缘整齐,像被人刻意划开的。她手上稍微用力,把车钥匙对半掰开了,用手指从里面夹出了一张被放在小密封袋里的储存卡。
她把储存插在连接电脑的读卡器上,把里头的内容调出来,一点点翻看着。
韩询问她景薏有没有托她保管什么东西时,她第一反应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带来的车钥匙。当时她只是觉得这车钥匙未免轻了点,也没多想。现在看来,她是把里面的零件拆掉了一些,塞进了一张储存卡。
那天韩勋和岑林走后她就打开了这个车钥匙,看过了里面的东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韩勋。
卡里的内容不多,谢子夕翻看完的时候,岑林刚好做完菜,叫她过去吃。
岑林感觉得到谢子夕最近吃饭都心不在焉,估摸着还在想那天韩勋说的事,也就没多打扰她,让她自己慢慢想,这种时候她不喜欢别人多嘴。
谢子夕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出声问岑林:“你应该看出那天我跟韩勋撒谎了吧?”
岑林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就算再怎么愤怒难受,总不至于在大事面前搞不清状况。”
说完他又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这也说不准,七年前你就干脆利落把我甩了,那绝情的样子,像是准备自己硬刚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毕竟都做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这茬是过不去了。
可是他的话确实正中红心。
谢子夕头疼地闭了闭眼,张嘴想说话,却被岑林一个手势制止了。
“别和我扯你那天的那套大道理。本来是挺想把这事讲清楚的,后来觉得没必要了。”岑林脸色十分严肃,紧紧盯住谢子夕的脸,“你说得很对,这个世界就是很现实。你问我即便这七年我们没有分开,又怎么保证以后不会出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未来说不准,你从来都不相信承诺这种东西;我也不敢回答你,我怕把话说出来,就让一切显得太轻易了,那样很不负责。所以还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做给你看,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能帮上你。”
他自嘲地垂了垂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一直以来都太厉害了,感觉你好像并不需要我帮你什么,也从不向我索要什么,我只能这样陪着你,让你注意身体,闲下来的时候有人说话。如果你连这个也不需要,那就直接告诉我吧。”
谢子夕盯着他看了一会,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缺钱的那段日子她靠着别人的帮助撑过来了,后来自己全部还清,也不欠别人;工作也靠着自己的努力,看上去前途还不错;人际关系也没哪里让人糟心的,她一向不在这上面花太多功夫,够用就好。
她从前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再离不开别人了,直到岑林回来,遇见了她。
原来家里一直都那么空,原来她有那么多事堵在心里谁也没法说,因为对别人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用。
原来,她也并不是对别人一无所求,至少对岑林不是。
她一边想再一次把岑林推离她一塌糊涂的世界,让他远远地飞走,飞得越高越好,一边又忍不住去追寻他飞走的轨迹。
那些日夜在心头啃噬的矛盾与焦虑,似乎在岑林的注视下都安分了点,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
岑林没等到谢子夕的回复,把谢子夕的动摇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谢子夕从思绪里抽离出来,低头继续吃饭,看着倒是没之前那么心神不宁了:“吃你的吧,你要怎样随你便,反正我现在是缠不过你了。”
这就是不会再把他往外推的意思了。
岑林多日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舒心,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没白费。傲娇鬼嘴巴硬,而且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心里别扭的想法多如牛毛,要想让她完全走入自己的怀抱,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