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惊得岑允打了个激灵,早已被汗水弄得湿滑的手从门把手上滑落,使得锁芯动了一下,带出轻微的响声。
岑允闭上眼,现在没法装房里没人了,只好用略微变调的声音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宾馆老板特有的沙哑的声音:“大哥,你今晚的房钱没续啊,还接着住吗?”
岑允紧抿着嘴,尽量放松自己的嗓子眼:“说什么呢,我早就交过房钱了,你别瞎说。”
“你确实交了,但没交够啊,今晚一算你少交了些。”
“我肯定是交够了的。”岑允压紧眉头,眼珠快速转动了两下,“现在也这么晚了,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到柜台找你,看看怎么回事行不行?”
“哎呀不行啊,这账差了这么一笔,我没法跟我老婆交代的呀。大哥,我们开个小宾馆不容易。”宾馆老板开始急了,“你出来咱对一对,要真是我算错了,我给你赔罪,少你一周房钱,行么?”
这小宾馆装的门隔音效果不行,岑允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除了老板焦急的跺脚声没听见别的声音,垂着眼睛思量再三,转动门把手拉开了一点缝隙:“我……”
他刚说完一个字,下个音节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口,房门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应声而破。他的身体因为猝不及防的撞击向后倒,摔倒后眼睛还震惊地瞪着,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想要撑地起身的动作。
门外的人比他动作迅捷许多倍,在他起身之前已经先一步将他牢牢压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咔哒一声上了拷。
从门外进来好几个人,压着岑允的那位在他眼前抖开证件,让他看得清清楚楚,随即一声厉喝在耳边炸响:“别动!警察!”
岑允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门外,宾馆老板此时正缩在几个警察面前,低着脑袋像个鹌鹑似的,只敢时不时抬眼瞄一下警官先生,先前索要房钱的架势一点不剩。
他面前的一个警察翻着几张纸,最后重重在手里敲了一下:“你们胆子挺大啊,现在抓这么紧还敢开黑宾馆?”
宾馆老板顿时缩得更厉害了,仿佛要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岑允半边脸贴着地板,半晌才被警察架着胳膊从地上拉起来,心头惊骇未消。
他已经那么谨慎地隐藏行踪,他的住处连岑林他都没告诉,居然还是被找到了。最近几天他接触过的人里只有岑林提过报警,以他对这个逆子的了解,他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早知道岑林宁愿报警也不给他钱,他就不犯蠢去找岑林了。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指着岑林的鼻子骂他不孝了。
“所以说,岑林那小子直接一个报警电话把他爹送进牢里去了?”裴新源递给谢子夕一个冰棍,自己撕开了另一个,听见谢子夕的话手停了下来,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谢子夕,“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狠的嘛。”
虽然岑允这种渣子确实让人糟心,但到底是别人的爹,谢子夕不加评价,沉默地咬着冰棍。
裴新源一口咬下冰棍,被冰得张开嘴缓了一会又问:“他爹是干了什么啊?居然要去蹲大牢。”
“挪用公款三百万,还用单位公章私自签订合约。”谢子夕三两下舔完冰棍,把光棍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
“他这么有信心能一举送走他爹?”
“他跟我从清州回来后,还见过他父亲几次。他父亲把自己的卡号写在纸上,让岑林打钱。岑林看见他用的卡包上面印着他公司的名字,于是上网查了一圈,发现他们公司有个项目半途终止了,而项目的负责人就是他父亲。”谢子夕说。
“他给那个公司打电话了?”
“人家哪会跟个来路不明的人讲自己公司的项目问题?那是个游戏公司,岑林有个同学在那边做原画师,后来跟岑林还有点交集,他就试着打电话去问。人家不是项目的内部人员,只能给他说个七七八八,不过也足够他推出整件事,反手就报警,把他父亲最近一次联络他的电话号码给了警方,让警方追踪到具体位置。他父亲换了个老年机,隐姓埋名这段时间换了几次电话卡,估计是偷的别人的。”谢子夕回想起来简直不知道说岑林什么好,“真是乱来,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怎么办?”
裴新源闻言笑了一声:“你可没资格这么说他,这事儿要是让你碰上了,保准比他还要乱来。”
谢子夕没同意,但也没反对。换做是她,岑允进大牢的速度只会更快。
那天警察抓到岑允后,岑林去了几次警局接受了询问。整件事并不复杂,岑林除了被岑允敲诈过两万块以外,对于岑允犯下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牵扯,警方把那两万块追回还给他就没他什么事了。
从那晚之后,岑林没再表现出焦虑的样子,只是谢子夕有事还是会发现他总是用一种凝重的目光看着她,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不安。这样的目光通常只是很短暂地出现,谢子夕还没来得及多做探究,他就笑着掩饰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子晟的康复训练也卓有成效,现在能够坐起来做一些不费力的事,天天缠着谢子夕和舒锦心用轮椅推他出去吹风。好在最近天气没有那么热了,降温也不夸张,大多时候谢子夕和舒锦心还是会答应他的要求。次数多了之后谢子晟以为两个人对他都有求必应,大晚上也要出去,说是想吃夜宵,遭到了两人的无情拒绝,冲着她们俩摆了好几个小时臭脸,最后还是裴新源把人哄好了,第二天照样高高兴兴坐着轮椅出去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