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固伦怀恪公主府内。
晌午时分,松格里躺在软榻上午歇。
天气渐热,她最近总觉得心头烦闷,刚刚午膳也没用多少,就觉着困的很,便挥退了众人,一个人躺在榻上午睡。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抽离出了身体,整个人轻飘飘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眼前一片红,似乎被蒙了红布,什么都看不到。
松格里伸手想要去掀开红布,却被人抓住了手,她的贴身丫鬟染香的声音传来:“郡主莫急,额驸很快就会过来了,且再等等。”
郡主?
松格里有些恍惚,她堂堂的固伦怀恪公主,当今天子唯一的女儿,染香怎么会叫她郡主?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松格里看不到,但却能听的出,来的是几个女子。
“呦,这就是雍亲王家的郡主娘娘啊,”一个有些尖锐的女声道,“咱们二少爷真是好福气,雍亲王这般宠爱女儿,竟然还特意建个园子给女儿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二少爷娶的不是郡主,是公主呢!要我说啊,这松园也不比公主府差了吧?就是这没分家,郡主便拐带着二少爷出府住,也不怕人笑话。”
“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雍亲王爱重郡主,这是我们家的福气,松园就挨着府里,他们小两口住着,来往也方便,这有什么不好
。”一个温柔的声音开口道,这声音松格里很熟悉,正是纳喇星德的额娘觉罗氏。
而那个声音尖锐被觉罗氏叫做弟妹的女子,却是纳喇星德的婶婶,赫舍里氏。
在松格里的印象里,赫舍里氏总是带着讨好的笑容,对她也是奉承有加,却不知为何今日变成这样。
“新郎官来啦!”外面传来小厮的通报声,随即屋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一片祝贺声中,一杆喜秤挑开了一直挡着松格里视野的盖头,松格里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周围贴满了喜字,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正是她的额驸——
纳喇星德。
他的脸上带着松格里熟悉的微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可是松格里心里却清楚,这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他们成亲的时候,他远没有现在的淡定,那日,慌乱之中他并没有用喜秤,而是直接用手掀了她的盖头,这件事还叫弘晖他们笑了好久。
“郡主娘娘好颜色,星德有福了。”赫舍里氏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松格里心里升起了怒意,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叫她郡主,但就算是郡主,也轮不到赫舍里氏来调笑她的容貌,简直过于轻浮慢待。
“你是何人?”松格里故意装作不认识的问道。
这么多年金尊玉贵的养着,她身上自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尊贵之气,此时虽然她坐着,抬头看着赫舍里氏,但却让人感觉她放
佛高高在上的俯视一般。
赫舍里氏本就出身不高,被松格里这么一问一看,半晌没敢说话,倒是纳喇星德含笑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解释道:“这是二婶婶,那位是我额娘。”
松格里看了染香一眼,染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觉罗氏略略行礼道:“额娘好。”
然后转头看向赫舍里氏,平视的道:“内务府没有人来说过大婚的规矩吗?家里的亲戚若要拜见,明日来便是,怎么二婶婶今日就来了?”
皇家郡主的婚事,也是由内务府操办的,这些婚礼的规矩,内务府专门派了人来讲过,只是这赫舍里氏没当回事,非得缠着觉罗氏要来见见郡主,如今被松格里当面这样一说,顿时脸色涨红。
“是,内务府来教导过,是我们失礼了,郡主莫怪。”觉罗氏是个没脾气的,听到松格里这么说,连忙道歉。
松格里知道自己婆母的性子,对着她温柔一笑:“额娘说的哪里话,如今咱们是一家人,您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她这态度差别之大,让赫舍里氏气的直喘,但是看着松格里的架势,赫舍里氏又不敢直接对上,只能灰溜溜的退到一边,哼了一声,出门去了,觉罗氏歉意的看了松格里一眼,也追了出去。
喜娘趁机上前道:“郡主,时候不早了,该喝交杯酒了。”
松格里在染香的扶持下坐回了床边,纳喇星德也坐到了她的
旁边,二人取过喜娘递过来的酒杯,在祝福声中,饮下了杯中酒。
仪式过后,喜娘说完了祝福话,便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染香为松格里卸下头上的发饰。
纳喇星德含笑坐在床上看着松格里,这个让他等了好几年的妻子,却觉着她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
都说雍亲王府的大格格性子极好,是个没脾气的,他还担心她与额娘性子都太弱,会被二房欺负,却不想这新婚之日,她就给了二房一个下马威,想到他那个心比天高的二婶一脸怒气却不敢多说的样子,纳喇星德就觉着心里畅快。
松格里卸下了旗头,洗了脸,披散着头发走到床边,纳喇星德抬头看着她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容颜,眼神里带着期待,正要开口,却听到松格里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纳喇星德:……小妻子有点凶啊。
“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纳喇星德笑眯眯的问。
“呵,”松格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外面的榻上或者外面的地上,你自己选个地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