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丫头,这会儿不在跟前伺候你们主子,又打算跑去哪疯玩儿?”
绿柔当然是跟她开玩笑,在这后宫里,没有主子命令,宫女是不准随意出宫走动的。果见春纤嘴唇一撅,恹恹道:“还玩儿呢,我是奉主子命令,去延禧宫送东西给魏小主,谁知道走到你们宫门口,发现掉了只耳坠子。”
绿柔扑哧一乐,“什么叫走到我们宫门口,难道,是我们做法给你拽下来的不成?”
“好姐姐,你别跟我逗了,”春纤语带娇气,告饶道:“你快帮我找找吧,找着了我也好快点去办差不是?”
“什么坠子这么上心?金的还是玉的?”绿柔一面低头查看,一面不经意问道。要说这青石砖铺就的地面,也没那么容易掉进个东西去。“是不是你落到自己屋里了,或者沿着来路找找?”
“哎呀不可能,”春纤一脸坚定,“那是主子赏我的,我难得才带一次出门,刚才来的路上一直摸着呢,就到了这门口才发现不见的。错不了,一定就在这附近。”
“可是,”绿柔不疑有他,来回搜索着,“没有啊?”
“好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仔细找找,那是主子赏的,我若掉了,回去指定受罚!”
绿柔左右查看,确实没有。
“这样吧,”春纤把食盒递了过来,“姐姐帮我提一会儿,我自己找,我眼神儿比你好!”
绿柔略一犹豫,“这个,你放地下便是了。”
“那可不行,”春纤可劲儿摇头,“这是给主子吃的,怎么能放地下?若叫人看见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绿柔略微沉吟,“那好吧,我就站这儿帮你提一会儿,你抓紧找。实在不行就先去送东西,别耽误了主子交代的差事。”
春纤应声答应了,将提盒递过来,扭头开始沿着来路寻找。也不过片刻,“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春纤回头举着翠绿色的坠子,正跟她左耳朵上带着的是一对。
“那真太好了!”绿柔心里纳闷,这么显眼的东西她刚才竟然没发现。
她走到春纤跟前,将食盒递给她,“行了,坠子也找到了,你快去延禧宫吧。”
这在绿柔看来本是毫不起眼的小插曲,她虽微觉蹊跷,却也没很放在心上。却不想当天晚上,坤宁宫便来了人将她带走。等到了皇后面前她才知晓,延禧宫的魏答应死了,死因,正是吃了春纤手上的那一盘盐水河虾。
“求老佛爷明察,求皇后娘娘明察,主子送去给魏小主的膳食,都是奴婢经手的。这半个月来,日日不落,从来,从来都没出过差错!”
春纤自然也被带到了慈宁宫,但她说的这话却很诛心。
什么叫从没出过差错?
含香心底冷哼,这是刻意在提醒,因为这次碰到绿柔才会出的问题吗?
她看着地下跪着的两个宫女,绿柔虽吃了凝香丸暂无性命之忧,但身上依旧伤痕累累、衣服上血迹斑斑;这个春纤,看着如小猫般畏畏缩缩、形容憔悴,浑身却连半点伤都没有,连衣服都是干净的。
哼,含香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庆妃一向不得宠,虽养了个便宜儿子,但在后宫的存在感依旧几近于零。皇后也不是傻子,犯不着拉她下水。那拉氏现在,是可劲儿的打压自己呢。
“庆妃,你没事儿往延禧宫送的什么膳食?”老太太对于一大早宫里就呜呜泱泱也颇有些不耐。那个令妃,她本就不喜,后来福尔康那档子事老太太心里也有数,答应就答应到底呗,谁知道偏偏又死了。死就死吧,可折腾着她慈宁宫鸡飞狗跳算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语气不善,庆妃听着就是一哆嗦。
“回老佛爷,令呃,魏氏好歹是十五阿哥的生母。听说她近来身子弱,日日缠绵病榻。臣妾怜惜十五阿哥,对于他的生母,自然也该照拂一二。魏氏只是答应,按宫中规矩,份例有限。臣妾就命小厨房,给她做些膳食补一补,着春纤日日送过去。臣妾,臣妾也是一番好意!”
庆妃肚子里没说的是十五再不得宠也好歹是位阿哥,将来纵不能继承大统,也能封个亲王、郡王。虽然令妃得势那会儿,自己没少吃过她的暗亏。可将来十五阿哥开府,能跟着他出去享福的依旧是魏氏那个生母,而不是她这个养母。如今许她点好处,日后说不定也能好帮衬帮衬自己。
“皇后,可查了延禧宫?”
“回老佛爷,臣妾昨晚就叫人封了延禧宫,据伺候魏氏的宫女回报,昨日午后,除了春纤送去的河虾,魏氏并未吃其他东西。”
“哦?太医怎么说?”
“今早徐太医来看过了,说是面色青黑,四肢僵冷,而且根据其他宫人回报,魏氏死前有心腹搅痛、吐泻不止等症状。徐太医判断,是死于砒霜。”
太后神色一冷。
其实魏氏死不死,她都没放在心上。凭她浸淫后宫争斗几十年的经验,却早就从这里面,闻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老太太的眼神依次自皇后、容妃、庆妃脸上扫过,心底便暗暗做了判断。
这件事如果往下查,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她又何必劳师动众?
永寿宫的风头确实太过,只是现在,对于她老人家来说,还不是动的时候。
“既然问题出在这两个奴才身上,那就不必多说,拖出去杖毙吧!”
含香心底一惊,春纤已率先喊了出来:“老佛爷饶命,求老佛爷饶命,奴婢冤枉啊!奴婢日日给魏小主送膳食,奴婢伺候庆妃主子三年,奴婢从来没出过什么差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