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在德兰卡的某个市区里,一辆被布帘挡住窗户的白色轿车在路上飞快的行驶着,车头由防弹的镀金混合钢板组成,黑色的车窗如同一面墨镜,将里面的一切都遮挡的严严实实。而它的到来,也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看着过往行人在路边指着自己的车辆议论纷纷的模样,维恩克利多茨沉着脸,抬手关闭了后座的监视屏。莫拉坐在驾驶座上,听见他略显低沉的呼吸声,知他心里烦闷,不禁开口询问道。“您在叹息什么?”
“这不是您一手安排的计划吗?”
今早,当他接下依森负责护送维恩到德兰卡的任务后,随即便收到了来自科鼎城本埠的密令。大概意思是除却要担任保镖的角色以外,还要配合维恩完成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莫拉偏过头,从后视镜中仔细端详着背后的少年,眼中尽是不解。
要说之前这小子凭借自己独有的贵族身份向首相示好,本就是个不值得信赖的人。可当他保持着三个小时全程一言不发的状态时,又不禁让人心生好奇。维恩抬起头,瞥见莫拉盯着镜中窥看自己的眼神,眸中划过一道冷光。
“什么?”维恩坐起身,一手搭在莫拉的椅背上,将头微微向前一伸,垂眸轻笑着沉声道。“原谅我并没有听懂你的意思。”
“可否再说清楚一点”
听他这不痛不痒的语气,莫拉有些意外,微怔着转头看向面带笑容的维恩,抬手放在胸前作揖道。“不敢。”
“您毕竟是贵族。”莫拉摇摇头,轻叹口气。
“怎能由我多问。”
“只是在下不明白。”莫拉转身看向即将靠近终点的地图。
“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话题。维恩挑挑眉,唇角浅显的弧度渐渐添上几分玩味,语中多了一阵无奈,仰身靠回皮椅上,嗤笑着摇摇头。“立场吗?”
“貌似说不清楚吧。”
“就像你为何要以假身份蛰伏在依森身边又带着另一重身份为他人效命?”料不到他会反过来责问自己。莫拉低着头,默默地握紧了方向盘,看着图标上越发接近的数字,将车驶进拐角处一条封闭的巷子里,一脚踩下刹车。
待车身安稳地停落在地面时,维恩这才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重心。原计划从起点到终点的时间约莫需要五个小时,但莫拉凭借几乎全程漂移的车技以及选择避开群众的路线,缩短了将近一半的时长。
“这不一样。”莫拉闭眼摇摇头,努力抑制着心中酸涩的情绪。要说他一个十九岁的男人,本不该和一个孩子一争长短,但他的话,着实是刺痛了自己的心。
“我是为了我的家人。”
“家人。”维恩低声重复道,眼神在他身上扫视着。他身穿深色的军服,却并未佩戴军徽,反倒是胸前配着一个十字架的吊坠,细细看来,坠上的长链竟是由齿轮形状的银饰连接而成的,加上见面时他手中莱斯赫特的徽章。
“你是骑士?”
维恩眸光愈发阴沉,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
方才在路上,他已暗自从军中的信息库里调出有关莫拉的具体资料,其中的一栏写着莫拉的家庭情况,住址显示是在乡村,父母都是在村庄耕地的农民,现已过世。但经过查询,这个住址早已在五年前就已拆迁,目前是一个新型的工业区,根本住不得人。
所以在刚刚,他一度认为这是个虚假记录。
然而可疑的是,若所登记的信息作假,也过不了军中审批那一关,更不可能顺利留在依森的身边多年不被察觉。现在看来,也许他家里还有别的亲人。
在自家的房子被强行征收时,他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农村少年。要是想不出分文拥有一处地产,唯有凭借获得骑士身份后的封赏。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是。”莫拉沉声点点头,在他的审视下打开车门,车厢的两边形成流线型的双翼,双门连接着前后座,从下至上腾空而起,远远望去,像是一只展翅的的蝴蝶。阳光照进车身,将二人分隔在明暗的交界处,忽隐忽现。
“我确实具有骑士头衔。”
“但要说有怎样的能力。”普通人哪能谈得上野心。莫拉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转头看向门外一片木栏砌成的高墙。上面缠绕着常青树的藤蔓,隐约能看见墙后高耸的各种绿化。灰瓦制成的雕塑层层叠叠地坐落在墙沿上,像是无数只飞鸟在并肩栖息。
地图中显示这是塔图府邸后花园的暗巷,离正门隔了近乎半个城区的距离,听闻这座豪宅占地4500平方米,若非有明法规定平民可居住面积大小的限值,估计还能再大一些。维恩从座位上探出头,看见有人正从拐角处走来,穿着一袭高领的西装。
随着车外脚步声的靠近,莫拉的声音越发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是蝼蚁偷生。”
“服从听从。”
“只要没有额外的命令。”见维恩准备从车中走下,莫拉抬起头,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对视着他藏青的眼眸,郑重地摇摇头。“我也不会有害您的理由。”
维恩抿着唇,注视着他真诚而又严肃的表情,几秒后看向他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唇角逐渐上扬。
貌似他的身上有一种依森的影子,直率中又带有几分风度。维恩倒也不想拒绝他的示好,反手搭在莫拉的肩膀上。“好。”
“那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