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忘了一点,会发这种短信的,除了情人,还有骚扰者。
陈景仪回来的时候,案发现场已粉饰太平,两个人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知怎地突然转到苏咏身上,周谨航暧昧地一笑,说:“我看见他向你表白了,啧啧,多么地主动大胆。”
“疯子。”陈景仪吐出两个字的结论,太阳穴开始抽痛,一想起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子就止不住地烦躁,青春是资本,热情是诱因,除了闯祸,并且把别人的思绪搅得一团乱之外,不知道他还会什么。
周谨航啜了一口茶,沉吟了片刻,说:“年轻人头脑发热,陈,苏咏对你,也许是真心,但是,不会长久。”
陈景仪皱了皱眉,为人师表,一向端正严肃的人,怎会陷于一种轻易被看出不会长久的关系?他是冷静而清醒的,一直都是,即使是被迫审视苏咏对自己契而不舍的追求,冷静而果决,不留余地。然而,胸口那种微痛的憋闷感,又因何而来?
老师还在台上叽叽歪歪地讲,看看时间,八点半,苏咏实在呆不下去了,低声嘱咐了一句:“兄弟先撤了,晚上留门。”然后趁老师回身板书,一猫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选修放一边,他要去捉奸。色字头上一把刀,被妒火烧昏了理智的苏某人完全没意识到,此行凶险,生死难料。
前方人群拥堵,庭院里灯火通明,几辆警车停在公寓楼前,穿梭的在人群中的警察正在竭力维持秩序,陈景仪找了个车位停车,皱着眉上前去想一探究竟,没想到他刚一露脸,楼下的张妈就扯着嗓子喊起来:“景仪,快过来!你家进了杀人犯咧!”
陈景仪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两名警官面无表情地迎上来,敬了个礼,问:“先生,您是206的户主?”
“我是。”陈景仪点头,把证件递上去,高个子警察接过看了看,还给他,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您的邻居报警说听见您家里有打斗声,我们接到市局的通知,公安部通缉的在逃嫌疑犯潜入了本小区,很可能就在您家里而且挟持了您的家人作人质,希望您能冷静,配合我们工作。”
“家人?”陈景仪皱眉,“我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两个警察对看了一眼,高个子沉吟道:“不会是入室行窃,正好碰到逃犯了吧?”
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小偷!陈景仪把磁卡给了警察,把心中隐隐不安的感觉归结于私人空间被染指的不悦,他转身朝车子走去,准备窝进去小憩一下,这时,电话响了。
很悦耳的熟悉的铃声,却莫名地让他心惊肉跳,屏幕上闪动着陌生的号码,催动着一波又一波的烦躁,手指飞快地按下接听键,凑到耳边,陈景仪低声问:“喂?哪位?”
彼端的声音异常地混乱,隐隐约约可听见重物砸倒的声音,玻璃器皿落地粉碎的声音,以及近在耳边的,粗重的呼吸声。
心口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他不禁抬头朝自己家阳台看,却是黑朦朦一片。对方喘息中似乎还带着气竭的低咳,陈景仪抓着电话跑到楼前,一个名字,直觉地脱口而出:“苏咏!”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更加模糊,低低的嘶哑的笑,仿佛带着漫不经心的挑逗,那一瞬间,陈景仪已经确定了房中的另一个人,是苏咏。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地攥住一般,紧搅了起来,他几乎不敢想象,那个年轻的耀眼的大男孩,会面临着怎样的威胁。
外面的人急得六神无主,里面对着歹徒拼斗的人,生死关头问出的问题,却让陈景仪气得差点摔了电话——
“景仪……呼……他……是不是你的情人?”
陈景仪也不顾大庭广众,对着电话吼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想这些?!”
对方丝毫不理会他的心焦,仍固执地追问:“告诉我,是不是……快,我快撑不住了……”
陈景仪又急又气,煞白了脸颊,语无伦次地叫道:“是个屁!我没有情人!苏咏,厨柜第二门里面有餐刀……”虽然都是没开刃的,不过,聊胜于无吧?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嘟”地一声,通话结束,陈景仪瞪着随后蹦出来的通话计时,心里七上八下,想回拨过去指点他杀伤性武器的位置,又怕害他分心受伤,左右为难。
虽然自己被他缠得很烦,而且苏咏非法潜入导致误撞凶犯,实在有些自找倒霉,但是他不该死,他的生命不该遭受这样无法挽回的重击——青春和热情,可以被拒绝,可以被忽视,但是,绝对不能成为被伤害的起因!
想到这里,陈景仪甚至有些后悔没有答应他的追求,陪一场游戏又怎样?最多是热情散尽时难以见容,有什么比一条鲜活的生命更珍贵?!
他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疾步冲向门厅,有警察拉住他的手臂,喊道:“你进去送死吗?后退!”
“滚开!”陈景仪一把甩开他,又一脚踢在另一个警察膝盖上,挣开阻拦,朝里面冲过去。
电梯已被锁了,二楼以上的楼层都被封了起来,陈景仪飞快地跑到门前,警察也随后跟到,打手势示意他后退,准备破门而入。
“不顾人质了吗?”方才那个高个子拉住陈景仪,提醒他。
陈景仪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开口时已恢复了平静:“我要求交换人质,里面是我的学生。”
高个子警察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一把将他扭按在墙边,说:“请你冷静。这样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