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仪手臂被拧在身后,冷汗涔涔而下,正要破口大骂,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整个中队纷纷拔枪对准门口,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同样惨白的一张脸,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咏捂着腹部,指间流下浓艳的猩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地靠在门框上,一只手举起来作投降状,目光却只停在陈景仪一人身上,突然咧嘴一笑,低声说:“早知道他不是你的情人,我哪会耗这么长时间……”
话音未落,身体晃了两晃,软软地栽倒下来,陈景仪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轻如叹息地叫了声:“苏咏。”
满手湿滑,温热的液体仍在汩汩流出,警队的人一半组织急救一半进去捉拿已被打昏的逃犯,身旁纷乱嘈杂,却已经完全不入他的耳朵。
因为,他听见,半昏迷中的苏咏,仍低喃着回答:“我在……”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着胸口跳动的地方,撞出血来,撞出痛来,撞出融融的暖意,扩散全身。
英雄!我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滔滔滔滔江水……
英雄!签个名吧英雄!
英雄!赏张照片让我yy吧~~
英雄,好好养伤,党和人民不会忘了你的……
……
打开手机,十条短信有八条是狐朋狗友们发来的贺信兼大吃豆腐,另外两条是天气预报和常见的低价提供雷管炸药枪支大炮私人侦探。
一夜之间,苏咏成了英雄。
原本他就是处处吃香的风云小子一枚,这次勇斗歹徒光荣负伤的事迹一曝出来,苏咏的大名立时红遍了整个大学区。
脸帅,个子高,身材好,阳光性格,又聪明又会打架,多么正点的黑马王子——眼看着一颗新星正冉冉升起,照耀着、温暖着无数泛着梦幻泡泡的少男少女心——虽然离情人节还有半年多,鲜花和巧克力仍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大半被苏咏拿来巴结护士们,小半留下来和宿舍的兄弟们相见欢。
至于他夜闯民宅的事,被陈景仪大人大量地找了个原因冷处理过去了,苏咏头上这顶光环依旧眩目夺人。
那晚手术过后,我们失血过多的英雄昏迷了一上午,中午时分悠悠醒转,然后抓着护士嚷饿,被强行压倒量了体温之后扎上点滴,灌了些稀糊状不明内容的东西,到了下午,恢复能力堪比小强的苏咏同学实在饿得发晕,决定请求外援,于是他缠着护士要来自己的手机,发短信给宿舍的哥们:英雄濒临饿死,速速前来救驾。
宿舍里的三个人早在医院候诊室等了大半天,而那个板着脸的护士长一直不让他们进去探视,三个人在外面干着急没办法,只好临时担起了发言人兼经纪人的差事,打发了一丛又一丛慕英雄之名而来的小朋友们和花花草草们,郁闷之气,上冲霄汉。
这时接到苏咏的短信无异于久旱逢某霖,看来英雄不仅醒了,而且险关已过,三个人喜出望外,观察了下地形,意识到明闯的难度太大,只能暗渡。
三位才子凑在一起商量了对策,决定带着打包的食物从二楼外侧阳台翻进去,幸好那里位于住院区最东头,下面罕有人至,清静又隐蔽——院方的安排应该是希望苏咏安心休养,远离喧哗,却没想到为紧急特攻队的行动提供了莫大的方便,三个人一溜烟潜到阳台下面,发了个短信上去:公主啊公主,把你的发辫放下来,让勇士们爬上去吧。
不一会儿,阳台窗被拉开了,长长的床单拧搅着垂了下来,宋朝把装食物的塑料袋捆在肩头,一马当先爬了上去,范韫尾随,姜影垫后,几分钟之后,病房成了313的天下。
苏咏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见了他们,笑吟吟地伸出手来,一本正经地说:“粉丝们,来吧,我接受你们的膜拜。”
三个人齐齐作出呕吐的表情,宋朝扯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打开层层的饭盒,诱人的香气飘了出来,葱爆羊肉,蜜汁叉烧,干煸豆角,酸菜鱼,虾仁茄条,香菇玉米,色香味俱全,光看得就让人口水流满地了,苏咏露出幸福得快要死掉的表情,伸手抓了一条叉烧就往嘴里塞,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黄泉路上不走饿死鬼,再被她们灌那种稀糊我铁定抓狂。”
范韫忧心忡忡地在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阿咏,你的伤要不要紧?”
苏咏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缠着绷带的腰腹,那里是伤得最重的地方,麻药过去之后一直灼痛不已,睡又睡不着,只好借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嘛!”苏咏手和筷子一起下,飞快地在饭盒间扫荡,姜影凑上前去,笑嘻嘻地问:“你跑陈老师家干什么去了?想夜袭?”
苏咏头也不抬,回嘴道:“这主意可是你教我的。”
宋朝也来落井下石,朗朗道:“你昨天用你的身子,挨那把刀,你带给朕的震憾,不是一点点,而是惊涛骇浪。你受伤之后到现在,朕一直想,不明白如此bt的你,怎么会有这种勇气?你,真的让朕困惑了,感动了。”
怎么这么像当年某红遍大江南北的四字名清宫戏里的台词?苏咏起了一身鸡皮,掉落了手中的筷子,几乎胃口全消——你不仁我也不义,他想了想,温柔地接道:“您不用困惑,那不是勇气,只是一种‘本能‘。”
宋朝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不顾另外两人笑到绝倒的表情,接口道:“‘本能‘?多么珍贵的‘本能‘!朕会永远珍惜着你这份‘本能‘!诶对了,沙朗斯通要演‘本能二‘了,阿咏你那张‘本能一‘什么时候拿来给兄弟们膜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