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走?”汤珈树问林祁。
“我刚叫了代驾,还在路上。”
“巧了,我也是,那就一起等吧。”
酒喝多了也燥,林祁拿衣领当扇子扇了几下风,索性就在居酒屋门外的青石板台阶上坐了下来,从外套口袋摸出烟盒跟打火机,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拢着手点燃。
汤珈树在他旁边坐下,很不见外地讨起烟来:“给我一根。”
林祁目视前方吞云吐雾,根本不睬他。
“小气劲儿。”汤珈树带着笑吐槽。
林祁扭过脸来,白他一眼,“汤珈树,你知道我很烦你吧?”
汤珈树置若罔闻,拿胳膊肘杵他两下,低声道:“哎,说说呗,你是不是很后悔跟季与淮分手?”
这话一出,林祁脸都绿了,将烟从嘴边拿开,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他妈——”
“我猜你很后悔,悔死了,”汤珈树边后仰着身体躲避对方极有可能挥过来的拳头,边看着林祁的眼睛似笑非笑道:“而且在你内心深处,一直都觉得自己对季与淮有亏欠吧?”
林祁眸光微烁,足足怔了五六秒,眼底怒意褪去几分,但仍黑着脸:“你凭什么这么说?”
汤珈树别开了视线,盯着不远处红槭树下水流潺潺的惊鹿看了一会儿,从林祁的角度看,他半边脸浸在夜色中,莫名给人以哀伤的感觉。
半晌,才听他幽幽道:“因为我是过来人。”
林祁皱起眉来,表情十分费解:“什么意思?”
汤珈树目光落在他指间燃烧着的烟蒂上,“你给我根儿烟抽,我就告诉你。”
“……”林祁面色不善:“你就是故意骗我烟的吧?”
“不给算了。”汤珈树拍拍裤腿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震动中的手机,朝林祁晃了晃:“我叫的代驾到了,先走一步,明儿公司见。”
“我擦……”林祁爆了声粗口,拔地而起拦住他去路,“你凭什么说我对季与淮有亏欠?你算老几?我跟季与淮谈恋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你心里对他没亏欠,”汤珈树在夜色中扭过头来,瞳眸被居酒屋里透出的光线照得很亮,宛若星子:“为什么肯帮我?”
林祁呼吸骤然急促,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分秒间迅速变化的微表情暴露了心事。
汤珈树深深地看他一眼,最后朝他扬了扬车钥匙,道:“合作愉快,林总。”
“你是这么跟林祁说的?”
“嗯。”汤珈树将手机倒手拿着,脱下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边往屋里走边对电话那头的季与淮道:“我就问他,你想不想把胡明礼从研发中心总监的位置上拉下来?”
手机那端一声低笑,宠溺又无奈的:“口气不小。”
“要玩就玩大的,万一成了呢?”汤珈树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晚上酒喝多了,嗓子眼干得冒火。
“那回头纪鸣宵还要谢谢你,给他把池子搅浑了,正好重新洗牌。”
倚着流理台,汤珈树喝了口水,笑着道:“好了,不聊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惦记着你答应我的事呢。”
季与淮其实猜到他心里惦记什么,却故意问:“什么事?”
“不是说找个时间跟姜阿姨一起吃饭吗?”汤珈树道:“上次车祸去医院,我后来自己先走了,还挺没礼貌的,一直想找机会给阿姨道个歉。”
季与淮笑:“你也知道自己不告而别很没礼貌啊?”
“我那不是因为……”
汤珈树没说下去,季与淮适时接腔:“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知道你惦记着,已经跟我妈说了,等我出差回去。”
“嗯。”
俩人又聊了点别的,季与淮那边进来个电话,是陆明岚打来的,他不得不接,通话只好暂时挂断。
汤珈树收起手机,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没把今晚最后跟林祁的那一番对话告诉季与淮,他太了解对方,这种时候找林祁帮忙不是不可以,但用曾经的感情作为要挟,以季与淮的性格,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说到底,季与淮有季与淮的骄傲,但事急从权,他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