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要做的事情远不止这两件。
但朱允熥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当下虽然有结余,可这结余并没有那么大。
他计划里的事情固然也要稳扎稳打往前推,但在推这些事情的同时,首先一定要做的,毫无疑问是先保证大明皇朝的正常运转。
所以朱允熥并不打算占用其他额度。
而笔额外的钱粮就这么多。
肯定是拣着最火烧眉毛的事情优先来做。
朱允熥说完这话。
在场诸多朝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不由暗自抽了抽嘴角,暗暗腹诽道:「一口气把钱都花完了,咱们这些人,不还只能紧巴巴地花?」
他们都知道。
去年课税收入的盈余,一大半是被去年年底那几个大案子、以及那一张张“剥皮实草”
处置的圣旨给吓出来的,另一小半则是把去年放在天灾上的预算省了下来。
都算不得什么常规收入。
今年的收入、花销情况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敢说。
他们当然也只能按照从前的定例来规划预算。
不过,明初的官员基本也都是实干的,虽然心里各自吐槽叫苦不少,但一个个都是跟着朱元璋拮据过来的,便也各自按部就班地紧着自已手底下的情况,依次站出来陈述情况,申报预算。
明朝开国到现在也二十六年了。
许多常规的事情也早形成了体系和定例,倒是不需要朱允熥操心太多,整体申报讨论下来,也没有节外生枝地发生其他插曲,所以朱允熥也就乐得一边喝茶,一边听着他们讨论,没再多说些什么。
就是这种开会的过程显得十分枯燥无聊了。
还整整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就更煎熬了。
等他们拉扯完。
朱允熥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打了个呵欠道:“今日只议收支预算,既然各部各门的预算也合计下来了,后面就由户部那边整理出整体预算方案,朕这边审核了、批了红盖了印,执行下去也就是了,退吧!”
此间事了,朱允熥都发话了,旁的大臣自然也没什么其他好说,各自木然地拱手躬身,行了告退的礼,齐声道:“微臣等告退!”
乾清宫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外面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也涌入了进来,诸多身着绯色官袍的朝堂重臣肃然后退至门口,而后鱼贯而出。
出了乾清宫大门。
众人这才各自先后长叹了一口气,心照不宣地左右转着脑袋,和旁边的同僚交交换着无可奈何的眼神,各自无奈摇头,抿着嘴唇都想说点什么,却是都憋着没说。
虽然在这种地方,众人都谨慎地不敢吐槽什么,可很显然,大家都知道,各自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刑部尚书杨靖有些愤愤不平地把矛头指向了秦逵身上,道:“秦大人倒是我大明的「股肱之臣」啊!
回起话来比谁都快呐!”
话虽是夸,可揶揄之意十分明显。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都阴阳怪气起来:
“是啊,咱这些人是没什么眼力见咯,比不得一些人嘴皮子利索。”
“可怜下官膝盖骨头硬些,跪得慢。”
“呵!
……”
一时之间,各种阴阳怪气朝秦逵侵袭而来,句句不带脏,句句在说秦逵骨头软。
秦逵干脆只当没听懂。
从袖子里伸出手来象征性朝众人拱手一礼:“诸位,下官工部那边事务繁多,失礼先行一步了。”
说完也不等旁人说点什么,直接就撒丫子跑了。
是非曲直,他心里自有见解,无畏在这里口舌之争。
众人看着秦逵匆匆而去的背影,脸色微微有些懵,皆是一脸怅然地唏嘘咋舌,一阵不爽快:“啧,这位工部尚书大人,呵。”
不过,眼下刚刚把新一年的预算申报完毕,刚刚开年,各部各门也都有自已的事情要安排处理,众人便也无谓在这里纠结了。
接着便各自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傅友文和詹徽习惯性凑到了一起,到了隐蔽之处傅友文这才长叹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老詹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哪儿有这么花钱的?你说是不是?”
朱允熥今天搞出来的这两件事,大家都无奈,傅友文尤其最无奈,他是管着大明朝钱袋子的人,从前也都是尽职尽责和朱元璋一起一项项核对着,一颗铜板掰成两半儿来花,就算不为私心、也不考虑其他……
他这一直以来养成的抠抠搜搜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