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掉沉烟琴,陶笠君的怨恨自然就没有依附的对象了,所以里面的幻境不攻自破。”
问题到这里并没有告罄,江匪浅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问的,比如林砧是如何知道破解之法的,但是他觉得这些问题都太过于像是盘问,于是他转向了另一个温和的问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砧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脸洗干净再说吧。”
江匪浅这才记起来,自己脸上莫名其妙过了很多血迹,于是捞起水来洗干净,皱眉自语:“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你也被那琴声刺激了,七窍流血,惨得很。”林砧微笑着说,仿佛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江匪浅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他直截了当地道:“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紫衣服的人,但是还没有靠近他,我就掉进一个深渊,深渊里面有人和我说话。”
“运气真不错,我可从没掉进过深渊。”林砧戏谑地问:“深渊里面怎么样?有没有蛟龙。”
玉泄心瞪他一样,问:“那个人说什么?”
江匪浅闭眼,静静地回忆了一下,才说:“他让我回去,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要回自己本来的世界中去。”
林砧的眼中异彩闪动,显得十分感兴趣:“他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
“分明是胡说!”玉泄心恼火地道:“这个人在胡说什么?你没相信吧?”他焦虑地盯着江匪浅,像是生怕他想不开,相信了。
“我不知道,应该不相信的。”江匪浅盘腿坐在船板上,手指在地上勾画,像是在画地图:“但是有一件事情,不得不注意。”
他接着道:“师父让我画地图,是想让我记住后土的样子,记住,深深记住,防止忘记。但是为什么不忘记?为什么要狠狠记住?记住了怎么又会忘记?”
他的话把玉泄心绕晕了,他好容易理出头绪,问:“为什么?”
江匪浅叹一口气:“师父说我的心并不在此,于是很容易忘记,但是我生来就是后土的人,怎么可以忘记?所以要通过画地图不断强化,直到铭记终生。我的名字是‘江铭’,就是铭记的意思,我也叫做江匪浅,还是同样的意思。”
他的话让林砧和玉泄心陷入了沉默,这沉默是从复杂的心情中渗透出来的,两个人都觉得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玉泄心干笑几声:“怎么说?难不成你真不是后土的人?但是世界上只有后土,你还能从哪里来?”
就在氛围变得诡异的时候,林砧忽然云淡风轻地笑了:“江匪浅当然是后土的人,不然还能使什么地方的呢?他只是记性格外不好罢了,他的师父恐怕他难以胜任画地图的工作,所以说出危言耸听的话来。”他的话语中带着蛊惑的意味,有着迷惑人心的功效,玉泄心顿时被迷住了,情不自禁地点头:“是的,必然是的。”
但江匪浅却没有被迷住,相反,林砧迷惑性的话语让他警觉地看这个人:“你没有讲实话。”
“实话?你知道事实是什么吗?”
江匪浅沉默。林砧微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自己眼前的,如果始终怀疑,你怎么走路?怎么走远?”
“怀疑或许让人明智,但是绝不能在你疲惫的时候帮助你走远。”林砧一锤定音:“你还是不要瞎想比较好。”
意外失航道
舫,湖,鬼船。灯火通明,每一个窗格中都透露出叫人心醉神迷的琉璃色彩来,一个长袍长发的人和舫的君主并肩站在桌边,桌子上摊开的正是江匪浅的弗图。
“我们到底是没抓住他。”舫王纤细的喉咙中发出深沉的叹息。
“有什么关系?弗图在我们手中了。”长袍人,也就是舫人口中最好鬼的“观先生”沉着地说,他对眼前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但是如果那少年还在的话,我们可以让他画更多的地图,直到更多的秘密。”舫王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尽管他知道这是一句废话。
观先生当然不会当面指出自己的王说的是一句废话,他仍然很恭敬地道:“我王,我们还是善用好眼前的弗图更好。”
舫王哼了一声,忽然道:“弗图指引神道,那个少年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是神徒吗?”
“神徒”是一个比“神师”被提出还少的称谓,观先生愣了一下,才干笑:“怎么会?神师不存在,神徒当然也不存在。”
“但是如果是这样,怎么解释弗图呢?”
观先生沉默了,舫王总是提出一些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舫王自顾自道:“手下的人已经回来了,两批人都进入神道了,却都被阻挡了回来。阻挡他们的,除了那个少年,竟然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侍拿人。他有了帮手,事情越发难办了。”
观先生思虑片刻,也没有好的办法:“我王,神道之中,情况变幻莫测,我们不能冒险让更多的人进去,探索的进度也只能慢慢推进,不可以贪多。”
“但是他们三个已经深入神道了,我们为什么要畏首畏尾?”舫王终于说出了组想说的话:“他们既然完好,我们为什么担心会有危险?”
“我王,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危险,更何况,第二批人分明在一个岛屿上遭遇了危险,这就证明,危险是潜在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他迟疑了片刻,补充道:“尽管我不认为那个少年是神徒,但是他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她和我们不一样,有着过人的本事,这样一个人,我们怎么和他相比呢?”言外之意是说:即便江匪浅进神道完好无损,他们在相同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