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把女气的眉毛索得更紧了,几乎要拧断。
但观先生到底说出一个好消息:“我王,计算奏效了。”
舫王几乎跳了起来:“真的?算出了什么?”
观先生变出一摞写满密密麻麻小字得纸张:“我算出了神山得位置。”
“神山,神山……”舫王颤抖着手接过这一摞纸,他虽然看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摞纸勉强露出喜悦的神态:”神道纵横交织,看似错综复杂,十分随意,但终究是有规律可循的,没想到我舫的大侍,竟然真的算出了交汇点处神山的位置。”
大侍微微低头,似乎是不好意思了,他谦虚道:“我王的抬爱我受不起,这张弗图大致完整,却仍有缺憾,我的推算大致正确,但并不准确。但是,虽不准确,也足以找到神山。”
“功臣,功臣!”舫王大力拍着大侍的肩膀:“舫日后的荣光,你是首功。”
“谈不上……”大侍一时间有些失神,像是忽然迷惑了,他问:“我王,我们到神山中做什么?”
“你推算地图时候的聪敏怎么不能分到别的地方一点?”舫王虽然责备,但是心情仍然很好:“神山中珍奇数不胜数,我们得到的一点也不会少。这道理普通的士兵都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
“明白,明白。”大侍喃喃,却似乎仍然不明白,他问:“我们只想知道神山的秘密,至于神山中的东西,与我们何干?”
舫王鲜红的嘴唇中扭出微笑,这说明他不耐烦了:“大侍,不了解神山中的东西,怎么了解神山呢?”
林砧在发呆,他仰面倒在船板上,双眼瞪着上面的烟雾缭绕,似睡非睡。玉泄心在吃东西,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吃了不少东西。江匪浅好几次侧眼看他,想问:你是真的侍拿人吗?因为侍拿人胃口很小,西方的人胃口都很小。
当玉泄心终于停住了嘴巴,江匪浅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这个人还是知道饥饱的。嘴巴不再咀嚼,自然就是要说话了,玉泄心就说道:“咱们下一次在哪里靠岸?”
“你还想靠岸?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林砧扔过来一句。
玉泄心抹抹嘴巴:“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之所以能更进一步,就是因为解决了那片密林中的东西。如果我们躲过了,或许就没有后面的进展了。”
“你的意思是,那是神师留下的关卡?”江匪浅觉得这个思路很有意思。
玉泄心耸耸肩:“我只是猜测,毕竟神道经过了奉歌君和陶笠君的遗留,说不定后面还有别的神师。”
他说着,自己忽然激动起来:“如果,如果后面真的还有,我们就可以见到云机君和耕烟君了!”他的面孔因为兴奋而发出红光。
“出息,你就这么喜欢这两位神师?”林砧笑着坐起来,与其说他感兴趣的是两位神师,不如说是玉泄心激烈的反应。
“当然,这两位神师可是无人能比的,执吾剑能毁掉,多亏了他们。”
“耕烟君,云机君。”江匪浅反复念诵这两个称号,心中弥漫着一种愉悦的感受,但他不知道这种感受来自何方。
玉泄心看着江匪浅的神态,得意地道:“他们是神师中最坚强,最厉害的,破解了很多谜题,理解了神师存在的意义。”
林砧似笑非笑:“哦?神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神师不应当高高住在山上,而要到后土的人间去。神师不干预族中事情,但却不能对后土的疾苦置之不理。”
他说的头头是道,林砧的表情却始终带着讥讽,等他说完了,林砧道:“但是神师中的很多都犯过错误,正是他们的错误让后土演变为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难道要说这些错误没有价值吗?”
“我们说的是两个问题,你不要试图混淆。”玉泄心每次说到神师的问题的时候就格外较真,当然,他的思维也就格外缜密,容不得一丝胡搅蛮缠。“神师对于自己的定位,很久以来都没有正确的认识,是耕烟君纠正了这些错误的认识。这些错误虽然没能让后土陷入困境,但是没有这些错误后土分明会更好。”
林砧举起双手,微笑道:“好吧,好吧,你说的很对。但是一个神师想要找到在人间的地位,真的很并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但是你又能感受到多少呢?”他说着叹了口气。林砧的眼光戏谑地闪烁着。
一阵长久的沉默,大家期待着在这段沉默的时间中看到什么新的东西,但是没有,周围仍旧是广阔的,雾蒙蒙的场景。空气中的气味却越发疏旷了,好像来到了广袤的草原,江匪浅这个时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们从周出发,本来应该向西,却先绕到了舫的领域,反而向东来了一个迂回,见到了奉歌君的千山急雨台。”
“所以?”
“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关联就是,我们之所以向东,就是因为千山急雨台在那里。换个说法,我们走过的神道,正是因为神师们遗迹的存在才存在。再换个说法,我们在神道中,必然会遇到所有神师的遗迹,所以玉泄心的期待不只是期待,而且是事实。”
玉泄心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是呀!正是这个道理!”
林砧歪嘴一笑,仿佛是不屑,他说:“神道中能遇见神师的遗迹,但是神道中,可不只有神师的遗迹。”
造化神大约是忙着用林砧解释“一语成谶”的含义,林砧刚一说完,小船的左边就响起一阵咆哮。在这阵咆哮声中,“虎啸龙吟”不再是无足轻重的形容词,而是用声音的波浪一下下压进人的耳朵,就算是把耳朵紧紧捂起来,也挡不住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