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依掌门所言,琼华天气惊变,便是那妖界接近的征兆?”
“凶多吉少。”夙瑶拂袖,“浩劫将至,琼华会拼死抵挡,却也不会强人所难。虚越,慕容紫英,你二人出类拔萃,又掌管教习弟子的事物,若是弟子中有畏惧之人,不必强求,大可放他们自行离山。此事你二人全权决断,不必事事向我回禀,总之,一切以苍生为先,你二人可明白?”
“弟子明白!”
夙瑶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慕容紫英,冷蓝珀修习得如何,身手功夫可有什么长进?”
“冷姑娘他……”紫英分明一个震悚,侧头望向漫天飞扬的大雪,瞪大的双眸是无尽的惊恐与慌张,“掌门!紫英有要紧之事!先行告退!”随即向殿外飞奔。
虚越唇角微勾,夙瑶皱眉。慕容紫英一向稳重,究竟是何事,竟让他变得如此浮躁。
飞雪
出了琼华宫,扑面而来的是瑟瑟寒风,地上的积雪深得没过脚跟。风雪打湿紫英的垂发,他却全然不觉,只是奔入雪中,全力冲向思返谷的方向。
昨夜天气惊变,他一心担忧琼华,却将蓝珀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女萝岩中她耗尽灵力,无法运功驱寒,这彻骨的一晚又如何挨过。
平生第一次害怕,他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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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英来到的时候,蓝珀躺在地上,旁边是破败的石像。她的脸颊几乎失了血色,蓝衣白袍铺在地上,被积雪掩埋。
“冷姑娘!”紫英上前将她抱起,指尖触碰的一刹,温度恍若玄冰。他从未想过会如此,但如花容颜的蓝珀,此刻却如秋叶般憔悴。“冷姑娘,你可听得见?莫要吓我!”
试探口鼻,气息尚存,只是微弱的好似下一秒便会消失。紫英盘坐在雪中,以掌运功渡给蓝珀真气,四周积雪化去,可蓝珀非但没有好转,寒气反而愈加汹涌,甚至渐渐有了反噬紫英之意。
一股刚劲的气力透过紫英的身子,瞬间按下蓝珀体内张狂的寒气。紫英收掌起身,回头颔首道:“掌门……”
“不必解释,安顿好她是首要之事。”夙瑶以瞬身之术将三人带回蓝珀房中,亲自替她盖好被褥,又以炎咒生火,自始至终眉头深锁。
紫英半跪,道:“紫英没有照顾好蓝珀师妹,愧对掌门期望,请掌门责罚!”
夙瑶却也不看他,只淡淡道:“责罚?责罚了你她便能好么?你先起来。”继而自袖中掏出天香续命露,喂至蓝珀口中,道:“慕容紫英,方才我吩咐之事,你便不要再插手,全权交由虚越处理。你的首要任务便是照顾好蓝珀,全力助她康复。如今琼华大灾将至,容不得再损兵折将,她……对我们很重要。你可明白?”
“可是,弟子犯下大错……”
“没什么可是!事情我已交代,不想再说第二遍。”
话毕,夙瑶瞬身而去。紫英本欲再说,却终是无从开口,只能抱拳道:“掌门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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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又是一场梦。梦里是一片茫茫的紫色,缭绕的云雾散着淡淡异香。
我感到很凉,抱臂紧缩却无半点用处。那凉来自心底,快速的扩散,无法抗拒。
我察觉到人的气息。
缓缓抬头,见雾中有一女子的轮廓,似乎从未见过,但却分外熟悉。她的背影有浅浅的哀伤,可我的记忆却是空白的,记不起,也寻不得。
当她的身影消失,我只从模糊中看见,云雾中飞扬的,是她银色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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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时,身体是颤抖的。屋内炭火的白烟缭绕,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可在昏迷的一刻,我只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侧头见镜中苍白的脸,这不是我……把头靠向一边,轻微的动作却引得自己剧烈的咳嗽。
我很害怕。
虚越的模样,将死的恐惧,我害怕了,竟害怕了……
我挣扎着站起,只是向门外走。我想离开。
原来自己并不能看淡生死。我自嘲地笑着。此刻,我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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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回清风涧,在那之前,我想去一趟醉花荫。那里有温暖的阳光,百花的气息舒淌、漫长。
我走到凤凰树下,静默默,落花于尘陌之上盈盈盘旋,凌波微步绰约婀娜,宛若美人嫣然起舞,轻轻落地,却只剩下浮世之殇。
“眸光暗淡,可是在为落花伤神?”一女子翩然而来,含着笑,静静走到我的身侧。她是沐风,醉花荫处地仙,我的朋友。
“只是来这里疗伤。贸然回去,两位长老会担心。”我信手拈起一瓣落花,褶皱憔悴,一如现在的我。
“寒气侵体,但伤及肺腑不深,调理些日子便会痊愈。”沐风拉着我的手,将内力缓缓输进我体内。地仙之力比寻常真气要有用得多。“我瞧你闷闷不乐,莫不是遇到了烦心事?你从前可不会这样。”
我摇头。
沐风掩唇轻笑:“如此这般,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我头摇得用力。“既然亲手关我入思返谷,自然不会顾及我的死活。我怨不得他。”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那场大雪让我心有余悸,或许这的确是我闷闷不乐的原因。只是我不该以此接话,让人听了只怕要误会。
果然沐风笑意不减,拉我坐于石上,道:“在我看,女萝岩之事倒不必介怀。琼华自幼便以除妖为己任,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仅凭你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换个角度,若现在要你斩杀两位长老,即便他们作恶多端,你也是断断不肯的。”她眉头微皱,“但思返谷之事,倒是不该轻易宽恕。现下他闯进醉花荫,我便正好教训他一番,帮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