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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怎么不算人呢?
机器穿着黑色制服,站在人群外面,面无表情。
他们是领袖最忠诚的仆人。
“他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宝琪问迪亚斯。
这时候,人群还聚集在广场上。领袖安排的活动已经结束了,他们自己在找些乐子。迪亚斯摸了摸自己的木仓,轻声说:“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
“宝琪,当你杀死周邹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
周邹?
宝琪想了很久才回忆起这个人。它甚至对于对方的死亡都没有任何实感。
“我是机器。”它说,“他不应该对我动手。”
“他也想活着。所以他只能让你死。”迪亚斯的声音变得很慢,“换位思考,很难,对吗?”
宝琪不喜欢这种说法,搞得好像周邹有什么苦衷一样。
“你们就像两个国家的士兵,在战争年代遇到对方。”他说,“屠戮没有对错之分,我们只有立场。宝琪,站在机器的立场上,领袖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准确来说,人类的存在也是无意义的。”迪亚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只表现在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一动,“当他们开始对我们有敌意的时候,他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喜欢这个壳子,但是我这个型号的开发人最后还是把我装进这个壳子里。我是原型机,他觉得我表现得不错,于是流水线上的机器人就都变成这样了。”他望向领袖的雕像,“在采购方看来,我们这样更能够唤醒敌方人类的同理心。”
“但是在开发人看来,他希望的是我们拥有同理心。”
所谓的相似,所谓的同情,也只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傲慢闹剧罢了。
第037章失去援助
领袖站在湖边上,他对着水面,扔下第一颗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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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欢节已经将城市彻底推向某种恐怖的高潮。宝琪走在街上,总能够听见那些人类交头接耳。他们津津有味地品鉴两名同类的死亡,并且抢走他们的指骨放在家中珍奇柜里。
它跟着迪亚斯收拾残局的时候,这台机器离奇地笑了一下。彩色的丝带被风刮着缠绕在他腿部,他对宝琪说:“第745年的时候,领袖也举办过这样一场狂欢节。”
“有一部分人被吓坏了,彻夜难眠。还有一部分人为此感到兴奋。在那之后不久,领袖就发动对反对派的清洗。”
“你是说,这次的狂欢节也会跟上次一样吗?”宝琪赶走绕到腿边上找肉吃的鸽子,它抓住那只肥胖的鸟,扔向一边。
迪亚斯的视线看着那些被人赶来赶去的鸽子,“或许吧。之前有一个修女帮助卢辛达逃跑,被我的士兵抓起来了。前一阵子,领袖下令放走她。”
“谁知道领袖在想什么呢?宝琪,如果领袖对你下达命令,不要去反驳他,按他说的做。”他的语气比之前要严肃得多,“所有机器都是这样做的。”
“领袖只会联系你和卡特罗拉吧,”宝琪说,“然后让你们来传达他的命令。”
迪亚斯审视它,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在一台机器脸上看出情绪的时候,不禁感到好笑。或许他真的与人类相处太久了,久到几乎忘记每一台机器都是谎言大师。
正是因为这个,领袖才会对机t器的态度如此矛盾。
“他会来找你的,”迪亚斯说,“他关注每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外来者’,更何况,你是一台外来的机器。”
“放走的那个修女是祁江吗?”宝琪问。
“是她。”迪亚斯回答。
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那些鸽子。只要领袖愿意,这些鸽子将会被尽数消灭,连骨头都不会留下。但是,在他难以控制的野外,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还是会有无数鸽子飞翔。
只是人类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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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的调令很快就被送达它的办公桌上。就如同迪亚斯猜想的那样,它将作为新的棋子被放在棋盘的一个重要位置。当然,他希望宝琪能够保住这个“特殊”的身份。毕竟它不是卡特罗拉那种老油条,也不像露西那样动不动就开始发疯。宝琪休眠过很长时间,对于这里的机器来说,它还很年轻。
人类不也这么想吗?
年轻总有无限可能,因为他们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被公式一样的社会同化。
而且,宝琪的反应能力和数据读取系统令他想起某个早就被废弃的型号——为了适配审判日而创造的【伊便尼】原型机。
当时,那台袭击中学的服务型机器【茱丽叶】在未经审批的状态下就被卡特罗拉丢去垃圾场。迪亚斯在事后找到那台机器,在简单修复之后读取她的系统数据,却发现一段很有趣的内容。
宝琪对“死者”非常感兴趣。
它甚至带过许多机器去看F-01中的【人类坟场】,并且有拼接骨头的相关行为。或许连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启蒙”。
他在宝琪向他递交教宗雅各死亡的报告书之后也去检查过那台机器,以及它用拙劣手法埋葬在土里的那个收音机。
迪亚斯曾经作为为【巴特拉格亚】采集数据的几位博士的保镖,听从他们解剖关于巴特拉格亚大脑的一切指令。那个时候,那几位科学家就在商讨威利先生的【审判日】。
据说,审判日到来的时候,天使会在云端上吹响号角,亡者自坟墓中爬出。
“伊便尼计划”及其所有附属研发品就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陆续诞生。可惜,随着战争再次开始,威利先生成为群狼环伺的那块肉。伴随普罗菲·威利被刺杀,数十个实验室被炸毁,成百上千的计划都成为枝头腐败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