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太慢了。」
「先是惹得神君不悦,说不来赴宴了,又慢吞吞地找不到神君,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是说了麽,事情办不成就不要回来了。」
青衣妖没有办法,一日复一日地徘徊在宫门之前,不过云中君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天又一天过去,而仙府之中的群妖们也变得越来越急切焦躁,仿佛不能够完成那法旨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什麽天灾大祸一般。
「岁除日没有多久了,如果还不能提前知道神君听过的曲目是什麽,到时候就来不及了。」「怎麽办,怎麽办?」
「都怪那个青衣妖,当初就不该派她去。」
在整个乐府之中,青衣妖被孤立了出来,显得格格不入。青衣妖听到这些声音没有说话,又飞了出去。
其远远地眺望着远处那棵日益变得高耸巍峨的扶桑树,而扶桑神树之下的阴影中,似乎隐隐约约可以窥探到一个身影。想了一会,她越飞越高。
一阵风吹过来,她飘出那大日神宫的前府,朝着那扶桑神树下飘摇而去。穿过大日神宫宫门高墙的一瞬间,便看到其身上覆盖的幻影消散。
只剩下一件青色的罗裳。
其好像一根断线纸鸳一般摇摇晃晃,却又精准地飘向那棵扶桑神树。最终,落在了树下。
而这个时候。
扶桑树下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脚下的线缆光点流转,面上的神面绘制着缥缈云纹,身后那神树巨木和其连接在一起。那身影伸出手,点在了如同断线纸鸳一般的罗裳上。
那指头仿佛真的延伸出了「法力」,让这件罗裳再度被启动「充电成功。」
「网络连接成功!」「。。
罗裳缓缓飘起,虚幻的影子随着在风中衍生,出现在天神相下的双眸之中。刚刚的那一瞬间,带着神相的存在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些什麽
那些对于他来说或许是无关轻重的小事,对于一些存在来说却关乎一切,是不可舍弃的。不过,那戴着面具的神君却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云中君看着那冒着不顾一切的风险从大日神宫之内冲出来的青衣妖,如果不是他进行授权,青衣妖就真的如同断线之鸳一样落在外面了。
然而青衣妖一恢复过后,便又变成了那副懵懂好奇的模样。
好像刚刚介于生死一线的不是她,而她也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云中君问她:「你难道不会失望和难过麽?
青衣妖不明白:「青衣不明神君所言,青衣何故要如此?」
云中君:「因彼等乐府众妖那般辱你丶斥责于你。」
「明明非是你的过错,而将所有过错与责任皆推于你的身上,你岂能不觉得愤懑,不觉愤怒与忧伤?」「明明是我这个云中君言而无信,尔难道不觉失望?」
青衣妖却说:「此乃因众人过于期待能演奏神君所喜之乐曲,而青衣亦甚是期待。」
云中君又说:「即初时如此,然一次又一次被指责,一次次面临失望,终难免生出愤恨怨怼之心吧?」青衣说得理所当然:「岂会如此!」
仿佛,她真的从来没有这般想过。
云中君看着青衣妖,良久后开口说道。「可是人会。」
「初时期盼,继而怨怼,终至愤恨。」
「善或变恶,恶亦会变善,一人可变为另一人。」青衣惊奇那凡间之人的善变,开口说道。
「凡间之人真是可怖,幸好神君的仙府没有那等凡人。」随后,云中君没有说话。
不过他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之前望舒所说的,关于妖的灵智和情感和人不一样的意思,究竟是什麽样的了人会变化,而妖他们开始的时候是什麽样子的,然后就一直是什麽样子的。
一开始是善那便是善,一开始恶那便是持续的恶。
这是一开始云中君便知道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层面。他知晓人的善变,也可以感觉到妖的不变。
人的善变让人感觉真实,但是妖的不变,也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般虚假。例如这青衣。
她那历经各种足以让凡人发生种种变化的事件,却也始终不变的性格并不虚假做作,也是格外地真实。她并不是一个真正完全设定好的程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斥着真正的情感。
她认为自己这样才是好的,善变的凡人反而是不好的。云中君突然觉得,妖也挺有趣的
他们或许是一种和人截然不同的生命,或许灵智和情感有着不健全的地方,但是或许这种不健全和不会变也并不一定完全是一种不好的事情
「善变的人,和不变的妖。」
云中君一挥手,便看到青衣被扶桑树的藤条推操了出去,重新返回了大日神宫之中。「你先回去,一切等我打坐修行完后再说。」
说完,神仙闭上了眼睛
又重新回到了那不知岁月,神游天外的境界中去了。又过了七八日。
神仙于扶桑树下坐起,终于结束了修行。
于神宫寝殿之中,仙人沐浴换了套衣袍之后,然后终于想起了什麽。提笔,在桌案前写下了什麽。
「霓裳羽衣曲!」
他又路过了那座乐府的院子外,不自觉地朝着里面张望,里面的妖正在各自找到不同的角落和地方吹奏弹弄着自己的乐器。而在大殿之中,一披着青衣罗裳的少女正在随风起舞。
其轻盈地穿过一个又一个乐师的面前,跟着他们的节奏跳着,好像完全沉浸在音律的天地之中。
神宫乐府之中看上去一团和气,全然不像之前那般吵吵闹闹,群妖好像忘记了他们孤立青衣妖的事情,或者说忘记了很多事情。
乐府外的一处楼阁之中,青衣妖飘上了重楼。「拜见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