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瞳接着道:“看今天他那副病娇模样,岂非矫揉造作地很?妖王咳嗽,我看熔金谷的纪妖柱也该倒了。若昔泽大陆只剩下人族和灵族,那肯定不会如现在这般乌烟瘴气。”
苏寐侧耳听着,头似乎无意识地点了一下。
净瞳因这小小的回应,心生得意。
接下来,絮叨得更起劲了。
从现在说到过去的回忆,从妖族说到灵族,当那间依旧破败的茅草屋隐隐在望时,净瞳终于说累了,他主动爬进了苏寐怀中。
苏寐抱着净瞳,依惯例轻柔抚摸它的背脊,净瞳很快就舒服地眯起了眼。不料,就在净瞳隐约就要陷入沉睡时,苏寐却忽然开口了,“或许,今日,我不该错过时机。”
什么时机?
净瞳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随即睡意全消,心生暴躁,这一路上,寐寐竟然都还在想着那个装柔弱骗人的妖王?
收还是不收?
现在收他,或以后收他,有那么要紧吗?
那人在疯狂挤兑他在寐寐心中的分量,心思太可恶了。
净瞳委屈地想,心下一恸,立刻在苏寐怀中嚎哭起来,而苏寐看着净瞳可怜兮兮的痛哭模样,所有烦乱忽然间一扫而空。
她总归也须时间去了解这位新妖王过去四百年到底做过什么。
抱着净瞳,走向茅草屋的时候,苏寐在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
夜的另一处,没人知道,有人正担忧地看着青轶。
“城主,苏姑娘没事……可您却……却……”容耀张口看着虚弱地躺在马车上的青轶,难得结巴,更难得欲言又止,甚至最后还是选择将话吞回心中。
“无事。”
极轻极淡的两个字,可容耀听了,心中却更委屈了,“我知道……但我总算知道您身体虚弱的原因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您是妖王,那些伤口还是无法痊愈?”
“因为我是人,不是天生就是妖。”青轶说得坦荡而坚定。
而且,能看到的伤口算得了什么,那些看不见的伤口才是最折磨他的。
过去五百年,那些伤口没有一刻放弃让他疼,也没有一刻放弃让他更痛苦。
以为永失所爱,被逼以凡人之身承接妖力,随后他的身体被妖力蚕食,想要将他彻底化为妖族,即使他的凡人身躯根本承受不了那样霸道的妖力,可他又怎么甘心失去对自己身体和意识的控制主导,他日复一日地固执反抗,即使再强悍的妖力也只能退却。在他身上,那些隐藏的长期的同妖力相抗产生的反噬伤才是他身体始终虚弱的根源,也是他五百年从不示人的伤口。
青轶断定,这样内里的斗争与反抗还将继续。可那又如何?
早在十年前,当他从那位口中知道苏寐即将重生时,他在乎或不在乎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只想重新见到苏寐。
这个愿望,在苏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已经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