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大家都被绝美的舞台效果——或者说舞台上的那个穿青袍的女鬼给吸引了,包括岑林。
他的呼吸在看到谢子夕那一刻不自觉地放缓了,在灯光下看清谢子夕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时,他的心跳开始变得很快。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鬼,有一身仙人般的飘然出尘,却又聚满了戾气和锋芒,像个反抗天条而堕落阴间的仙灵,像生在污浊之地一株明艳的彼岸花,一个壁画上穿墙而出的不祥的艳鬼。
有什么东西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叩击着他的心门,想要冲上云霄,想要径直飞到台上那个人面前,将压抑已久的心声说给她听。
艳鬼用一支长箫作武器应对少将军的剑锋,衣摆随着身体的移动在空中划出捉摸不定的轨迹,带着攻击性的目光牢牢锁在少将军身上,但最终还是一步步败下阵来,在少将军挥出最后一剑后,于惨叫声中魂飞魄散。
少将军采得药引子,得以治好新上任的的病,抱得美人归,在雷鸣般的掌声中与佳人消失在帷幕后。众人在灯光重新亮起时一起回到舞台谢幕。谢子夕还穿着青袍,只是身上的气息不再那么冷冽,显得温和许多这会倒真有几分像天仙了,岑林已经看见身边好多人在拿出手机在拍台上的人,有几个聚焦到谢子夕,更多的是在拍那个演狐妖的学姐。
这个话剧无疑把整个礼堂内的气氛推向了最高的高潮,连带着后面的几个节目也都收获了不错的反响。
岑林抱着自己的一桶爆米花,眼睛还看着台上。上面的表演者早就换人了,但他的心留在了冷光下的艳鬼那里,以至于身边坐的人换了一个他都没察觉到。
“看得这么入迷,有机会自己也上去体验一把呗。”身边的女声响起来的时候,岑林被吓了一跳。
是演狐妖的学姐。这会她已经卸了夸张的造型,化了淡妆,一头柔顺的长发披散而下,穿了一件蓝色的一字肩长裙,还是一身的御姐范。岑林大概猜得到为什么刚才那么多人在拍这个学姐,人家本身底子就很好,狐妖的造型只是给她迭了个buff罢了。
岑林在这个时候被人叫回魂,有种被人看到了自己的小秘密的感觉,说不尴尬也有点,反正这一刻他是笑不出来的。
学姐像是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莞尔一笑,随和的举止让岑林放松了不少:“欣赏一个漂亮人儿不是什么过错,那么多人都欣赏呢,我也是。说到底,美女谁不爱看?”
岑林:“我是没想到,这个角色还挺适合她。”
“别说你,我们第一次带妆排练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那袍子是我们能找到的最贴合鬼这个角色的了,大家一开始还觉得这么一套衣服怎么着都难看出是个鬼吧。”学姐靠着椅背,摇了摇手里的饮料纸杯,传出冰块碰撞的声音,“谁知道小夕穿上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冷嗖嗖的真的有几分鬼气。当时就有几张排练照片流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男生来辩论队要她的微信。”
当然还有更多人是来找她的。
“啊……”岑林顿时心下一紧,低头顶着雪碧瓶子。
“这么一个小学妹,长着一张乖娃娃的脸,行事作风倒是挺有意思的,面试辩论的时候那一通绕,队长都服了她了,下学期的比赛八成会带她去。”学姐说,“刚来参加排练的那几天,队里的人看她一脸小孩样,还偷摸着计划搞一套洛丽塔给她试试,结果被她听到了,转头就给他们挑了几套女仆装。”
岑林听得笑了起来,他能想象到谢子夕一脸寒气举着几套女仆装递给几个男生的样子,以为是个乖娃娃,其实是个黑心娃娃。
学姐还有事要忙,不能久待,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就起身准备离开了。临走时她朝岑林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想让女鬼妹妹那么快飘走的话,最好抓紧机会哦。今天学校里还有很多活动,趁着她还没答应别人的邀请,主动去找她带你玩吧。”
“哦……”岑林呆呆地应了一声,握紧了手里的雪碧瓶子。
谢子夕确实挺忙,谢幕下台后卸完妆遭遇了不少人的“围追堵截”,有校园电视台过来采访的,有悄摸着用手机偷拍的,还有个别奇葩怼到她面前要微信的,还有些是来向她侧面打听那个学姐的。
最后谢子夕在辩论队一众同学和学长学姐的掩护下才得以突出重围,也因此欠了不少人一杯奶茶。
等她从后台摸出来找岑林的时候,礼堂里面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基本都去广场那边参加活动去了。还有几个负责善后的学生整理场地,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所以单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岑林就显得特别扎眼。
“等很久了?”谢子夕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上身是一件休闲白衬衫,配一条牛仔短裤,长发在头顶盘了个丸子头,因为天气炎热,脸颊微微泛红,坐在岑林旁边的椅子上缓了缓,“演话剧真累,下次不来了。”
“为什么不?”岑林说,“你的扮相很好看啊。”
谢子夕仰头靠在椅背上,听见岑林的话嘴角悄悄向上扬,低低地笑了两声:“光扮相好,演技不好吗?”
“特别棒,未来影后。”岑林很给面子地夸奖道,冲着谢子夕竖起了大拇指。
他还准备再来两句,谢子夕先顶不住打断了他:“打住,差不多得了,我不靠吹牛皮吃饭,赶明儿打脸就不好了。”
“哟,您还在乎这点面子么?”岑林忍不住打趣她,把刚买好的橙汁递给谢子夕,“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