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完朋友圈的岑林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身上因为刚从溜冰场出来还带着一点寒气,这点寒气很快就随着骑行带来的风吹散了,但岑林心头的寒意反而更重了。
几个小时以前,他在完成新一轮的囤稿以后,看了看后面规划好的时间,确定今天晚上可以抽出空来,于是兴冲冲地约了谢子夕出来,想带她去吃饭。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谢子夕主动约了他,想让岑林跟她一起去溜冰场滑几圈。
一开始岑林有些受宠若惊,话都差点讲不利索,随后他想起了什么,想要反对谢子夕的计划:“我记得你不会滑冰吧?大学那会我第一次带你去滑,没把你教会,倒因为我的疏忽让你把手腕摔骨折了,后面你就没滑过了吧?”
那次真的把岑林吓死了,谢子夕摔倒在冰面上以后他就赶紧过去把她扶了起来送到医院,后来谢子晟接到消息来医院接谢子夕,脸色黑如锅底,听说是岑林带谢子夕去滑冰后,那样子简直像是想把岑林生吞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从那以后对着岑林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对于谢子夕滑冰这件事,不仅谢子晟有浓重的心理阴影,岑林也一直没法忘掉,想也不想就要劝谢子夕打消这个念头。
但是谢子夕在他开口劝阻之前就说:“我现在会了,大学快毕业那会跟同学一起去解压学会的。怎么样,去不去?”
岑林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在他们分开的这几年时间里,谢子夕又多了这么一项技能,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点头:“去,当然去!”
到了冰场以后,岑林又一次无语住了。他都忘了谢子夕的运动神经是跟智商反向增长的,谢子夕说的“学会了”,也就是能在冰面上平稳滑行而已,速度超级慢,旁边的小学生都比她滑得快。
谢子夕在冰面上慢悠悠地蹬着溜冰鞋,单薄的身体看着像是在飘一样,岑林总是害怕她身边的人随便一个往她身上一撞,她就会像第一次滑冰时那样摔倒在冰面上,手腕再骨折一次,一直跟在谢子夕身后,滑得提心吊胆的。
谢子夕倒是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感受得到岑林一直在她身后,而且她虽然滑得不快,但是比一开始学的时候稳了许多,因此目前为止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她穿了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滑动的一瞬衣角会飘起来,加上她身量小,看上去像要轻飘飘地飞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注定是飞不起来的,她已经没有翅膀了,身上还压着无法计量的重担,即便飞起来了,那也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岑林一直紧紧盯着谢子夕寸步不离,双手随时准备拉住她,不仅是害怕谢子夕受伤,还担心前面的那个身影,滑着滑着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了,因为现在谢子夕看上去非常没有实感,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那是岑林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的领域。
他们大概滑了两个小时,带着满身寒气走出冰场,岑林买了两杯热饮,和谢子夕站在路边慢慢喝着,旁边停着他的摩托车。
“你还是不行啊,说是会了,怎么还没小朋友厉害?”岑林调笑道。
谢子夕并不在意这样的评价,对于一切肢体活动幅度比较大的运动,她的那点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就会自动熄火,坦然接受自己是个体育废柴的现实,默默喝了一口热热的椰奶:“对我来说进步挺大的,至少我在冰面上可以做到肢体协调了。”
岑林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几年来从未这样开心过,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谢子夕飞过来的眼刀,笑了好一会。
谢子夕没有阻止他笑,发完眼刀后她就沉默地喝着自己的椰奶,静静等着岑林结束他一个人的狂欢。
岑林今天太高兴了,安静下来后才留意到谢子夕好像并不是很愉快,还以为是自己笑得太过了,立马开始道歉:“对不起,我……”
“没必要道歉,”谢子夕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没有他的存在,语气空空的,“你不用向我道歉,真的。”
岑林一愣,他觉得谢子夕接下来应该是要说什么,而且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话。他转开了脸,看向前面的街道;“哎你看,那个小孩好像是滑得特别好那个,被他妈妈带出来了……”
“岑林——”
“滑了这么久,又饿了吧?那边好像有条美食街来着……”
“岑林,我有话——”
“哎你衣服换来换去不是黑就是白,我给你挑几身亮眼的吧……”
“岑林!”谢子夕这一次强硬地打断他,眼神冷若冰霜,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岑林心知这次逃不过去了,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刻意不去看谢子夕的脸,脸上的笑容没有了:“你想说什么?”
谢子夕转了转手里的热饮杯子,盯着杯盖,声音很悦耳,像浸过溪水的夏果,脆生生的,却让人从舌尖冷到了胃里:“我今天约你出来玩,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有些话不能说得那么随便,还是得有个相对好的气氛做铺垫。”
“不能说得那么随便你还要说?”岑林闷闷道。
谢子夕没管岑林这个较真的说法,语调平静地说:“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吧。”
岑林:“不见面就发短信打电话啊。”
谢子夕:“我的意思是,别再联系了。”
一阵风吹过街道,来得突然,险些把谢子夕的尾音吹得支离破碎。谢子夕拉了拉被吹得翻飞起来的风衣衣角,等着岑林的回答。
岑林眼睛依然盯着别的地方,眉头慢慢皱起了起来,等风过去以后淡淡道:“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