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拉住少年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少年头上揉了揉。
“没事的小悠,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等过了今晚,以后就会慢慢习惯了。”
女人的声音温柔又好听,但不妨少年觉得无比刺耳,因为他深知对方温柔的外表下实则在对他进行监视。
在他当时被女人这副善解人意的温柔打动向她告知自己想要带着她一起逃跑的计划,反倒被对方偷偷举报害自己被打得半死时,他就已经不再信任并且恨上了她。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在自己被打得陷入昏迷前听到了役夫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
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这是宫泽悠来到这里后得到的最为深刻的教训,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谁还会相信人心这种东西。
“我明白的,朝云姐姐。”宫泽悠轻轻咬了一下唇瓣,凤眸里闪烁着怯怯的微光,“今晚朝云姐姐可知今晚的客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对方看上去挺俊秀斯文的,想必是个好相处的客人,小悠不要太过紧张哟,有姐姐陪你一起。”
宫泽悠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嘴上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走吧,不然妈妈该生气了。”
还没到门口,宫泽悠就听到了从屋内传出的嬉笑作乐的声音,里面不止两个男人。
宫泽悠的眸色微暗,袖子里的手指不由得攥紧。
听那老女人说里面是他们惹不起的达官贵族,来此商讨事宜并寻欢放松,因此派了最为美丽的他、朝云姐姐及另外一位艺伎前来侍奉。
朝云姐姐谨慎地敲了敲门,说明来意,里面的声音有短暂地停顿,然后便有人让他们进去。
和式门向左右两边缓缓拉开,屋子里的人一下子目光便全落在中间雌雄莫辨的少年身上,他们听说这里有个男艺伎便好奇想要观赏一番,没想到对方竟有这般天人之姿。
“这这就是那位男艺伎?”有人惊讶地感叹,垂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少年。
“是的松本大人,今儿可是我们小悠第一次侍奉客人,还望各位怜惜一番呢。”以前多次侍奉这位松本的另一位女艺伎熟练地坐在他旁边为其倒酒,一个眼神扫向朝云,示意她带着少年开始为客人服侍。
不必朝云多说,宫泽悠就主动朝坐在中间的男人靠近,一进屋他就发现了对方的与众不同。
那是个气质有些邪肆的年轻男人,皮肤异常白皙,蜜橘色的长发被绑了起来,穿着一套深色的劲装,手边奇怪地放着一把黑伞。他的眼尾微微上挑,左眼下一道明显的伤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阴鸷之感。
俊秀斯文?朝云姐姐的眼睛莫不是瞎了不成。
虽然感觉对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比起其他老男人,宫泽悠宁愿服侍这位不好相与的年轻客人。
年轻男人把少年眼中不断变换的情绪收进眼底,唇边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他探身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他脸抬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宫泽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打翻,眼眸轻轻一颤,“回大人,在下名叫小,小悠”
“小悠?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啊。”年轻男人手指细细抚摸少年的脸庞,然后抚向眼尾,“但我发现,你的眼睛比你的容颜更美更灵动。”
“大人”宫泽悠不解地看着男人。
“哈哈哈夜大人既然喜欢,那我就选这位美人了。”另一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揽过朝云的腰肢,朝名为夜的男人笑得一脸暧昧,“春宵一刻值千金,夜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年轻男人眉毛轻轻一挑,“山田大人慢走。”
眼见山田颇有眼力地退下,作为在场官级最低的松本不甘地看了少年一眼后,也带着自己的艺伎提出去其他房间,屋内剩下了少年与年轻男人两人。
宫泽悠咬了咬唇,胆怯地看了男人一眼,假装不经意间朝他展露自己极具诱人的纤细后颈,“大人,让小悠来服侍您吧。”
“别装了,你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一切。”
年轻男人没有理会少年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眸,而是姿态放松地斜靠在软榻上,拿起桌上的长烟斗轻轻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薄唇微扬,“伪装的本领还没练到家就要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各种想法,若不然,连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我不明白。”
“放心吧,我不会动你的。”年轻男人手中的烟斗点了点桌面,无情的言语从口而出:“我嫌脏。”
“你!”宫泽悠一震,身体微微颤抖,死死盯着年轻男人的目光流露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愤怒和厌恶。
“就是这种眼神,好好保持住吧,下次过来若是没能让我见到这种眼神,我就杀了你。”
年轻男人凑近少年,用手逗宠物般拍了拍少年的脸蛋,然后拿起黑伞,在少年不解的注视下来到窗边一跃而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
宫泽悠双手撑在窗台上向年轻男人消失的方向望去,这种行为隐约给他带来一种熟悉感。是的,他想起来了,那晚男人带他离开时也是从窗边一跃而下。
又想起了他
宫泽悠微微垂下眼眸,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不过好在,今晚并不用侍奉他人了,但也难免遭到那个老女人的一顿责罚了吧。
早已离开的年轻男人此时已经来到一处明亮宽敞的高处楼阁上,俯瞰着夜幕下整座城零星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