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个男人扔在地上,星河满足地舒了口气。吸食的元气已将他身上的小伤口恢复了七七八八,可胸口和腹部被捅穿的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且吃下的元气似乎并没有凝聚在体内,反而在不停的流失。
除了宿淮本人,还有一则传闻与他有关,便是他手中的那柄剑,入体伤口不愈。
星河自嘲一声,并无所谓。
他们邪妖的身体本来也就是一个壳子,吃人类的元气保持人样罢了,既然伤口影响了元气的凝聚,那便多吃点人,无伤大雅。
星河离开山洞,快速流食的元气让他迷了路,不知怎么走到了之前路过的石碑旁。
这里在不久前似乎也发生过一场大战,地面塌陷,周围竹林倾倒一片凌乱不堪,唯有石碑旁一圈干净整洁。
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男人静静伫立在旁。
星河一愣,颇有些出乎意料,低头行礼道:“主上。”
被唤作“主上”的男人转过身,他戴着一个同色面具遮盖住面容,看不清样貌,只能听到他柔和的声线,带着春日暖风轻抚的力度,似乎能化解一切不安与恐惧。
“我允你活命,帮我做一件事,可否?”
星河缓缓笑起来,为什么不呢?他还想留着命去报仇呢。
……
天色渐暗,即将迎来夜晚,山脚下小村庄的泥路上已空无一人,众人紧闭窗户,只能看到炊烟袅袅,与微弱的烛光。
星河随便找了块石头枕在脑后,百无聊赖。
活着真的很无聊。
他吃下主上给的丹药疗伤,一觉便睡了四百多年,醒来后胸前和腹部的伤口依旧未能痊愈,好在大部分元气能保留在体能运转,降低了吸食元气的频率。
醒过来的十多年,他抓人类吃人气,导致山下的人类人人自危,传言山上有只凶猛的野兽,还会下山觅食,因此他们一到天黑便足不出户。
听说人间现在也在打仗。
果然不论从前还是往后,每一个朝代都不会缺战争,杀戮和争夺是人类的天性。
人类到底究竟有什么值得天道偏爱的?
现如今六界,除了人界,其余五界消失踪迹,躲的躲藏的藏,不似从前外患内忧,如今只有人类内乱。不知想到什么,星河嘲讽笑出声,难不成天道以为只留着人类,人类之间便会和平相处?
夜深,村落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时间安静极了。通往山上的小路上却响起一道脚步声,窸窸窣窣的,来人喘着粗气,似乎抱着重物。
听到熟悉的声音,星河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他的晚餐来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快步走至河边,她没有提着灯,却准确地走到建在河边的石塔前,她拢了拢怀中的破布裹紧,嘴里不停念叨:“不要怪我,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娃,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父母……”
她的语气慌乱既镇定,这事她干过很多次,但依旧怕遭到报应,可她是收了钱干这事的,钱货两清,她又心虚愧疚个什么?
如是想着,女人毫不犹豫将孩子扔进石塔里,恍然不闻背后嘹亮的哭声,快步离开。
星河背着手慢悠悠走到石塔前,将弃婴捡出,她身上的破被子被扔在一边,皱巴巴的小脸又丑又红,还沾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白色胎脂,这孩子瞧着今晚刚出生,一个时辰也不到。
“真新鲜。”
“你爹娘不要你,与其让你活生生饿死,不如让我来结束你的苦难,你觉得如何?”
……
水面一阵震荡,星河蹲下身洗了个手,他吃饱喝足心情很不错,他随意一瞥,只见水面之下的层叠白骨中竟生出了一朵白莲。
这朵白莲似乎是得到某个机缘应天地而生,是只天生地长的莲花妖,说是天道宠儿也不为过,这朵白莲是替天行道来了?
河中的怨气在他的炼化下非比寻常,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完成主上的交代,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妖怎会是他的对手?
天道如今是又坏了脑子?
那他倒是要看看,这只小妖要如何替天行道!
……
时间过得很快,人类的战乱结束了,又过了几年山下几个村落合并,重新命名为“合莲镇”,这意味着他能吃的元气更多了。
河里的莲花妖也快修炼成型,赶在满月前,星河杀光了住在这山头上所有的妖,他迫不及待等待他的好戏开场。
满月日,星河身上开始疼痛,尤其是贯穿胸口和腹部的伤口,脓血直流,又腥又臭。星河蜷缩在山洞里,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条狼狈的丧家犬,可悲可笑。
今日的满月似乎不同以往,不知哪儿来的充沛灵气在山间四溢,竟流进了这处极深的山洞里,这一丝干净的灵气向他扑面而来,慢慢的,柔和地包围着他,静谧又平和,他伤处的痛感似乎也被减弱了,舒服得让他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星河是被哭声吵醒的。这二十多年来相似的哭声他听过无数遍,今天来得正好,正好给他当早餐补补。
他起身幻形掩盖伤口,慢悠悠走到河边,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正费力地将孩子从石塔中抱出,她也是被这道哭声吵醒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少女转过身,眼中清澈如碧空,她歪着脑袋,懵懂无知:“你是谁?”
星河缓缓勾出一个微笑:“我是住在这个山头的妖,你是谁?”
少女眨了眨眼,正要开口回答——
一股巨大的推力突然出现,陆霜白身形一晃,等他稳住脚步时面前两人相遇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星河躁怒的声音回荡在陆霜白脑中:“滚!”